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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音樂歷程         撰文:戴遐齡

自離母胎後就與音樂結下不解之緣。當然,我也忘記了究竟當自己仍是一個嬰孩時,所發出的哭泣聲,其調子是否協和?

  孩童時,我最喜愛的就是音樂玩具。那時我和兄弟們的玩具,真的為鄰居造成了很大噪音。記得鄰近的一位老婦人曾多次向母親投訴,說她總是給我們買來這麼多嘈吵的音樂玩具,弄到她沒有半天安寧。

  還清楚記得自我六歲開始,我是多麼鍾情於大禮彌撒中歌詠團的歌聲。那時負責彈奏風琴的是一位學校教師,雖然他彈奏的技巧並不太好,但我已滿足於聽他的演奏。

  我的一位哥哥Marino曾買了一個Mandoline (曼陀林:一種六弦或八弦的樂器)並加入了一個小型弦樂團。他們常在一間理髮店內練習,因為那店主的兒子就是樂團的音樂導師。每當哥哥不練習時,我便取它來彈奏一番。不久,我也變得非常諳熟,但可惜由於沒有經正式訓練,所以只有憑記憶把樂曲牢牢地記著,而哥哥也不知為何原故,總是拒絕教導我。記得有一次當我到理髮店時,那位音樂老師問我為何不學習音樂,那時只有九歲的我,便忍不住哭著臉的對他說:「因為沒有人肯作我的導師,甚至連我的親兄弟Marino也拒絕教導我。」…

  後來,我體會到上主要我作為一位司鐸去跟隨祂。在決定進入修院的時候,故然我是為了要回應上主的召叫,但除此以外,吸引我的就是在修院內有機會學習音樂、加入歌詠團及可以到堂區神父辦事處內使用管風琴-(這管風琴只是批准修生使用的!)。我相信神父的親友早已被我彈奏的聲音所騷擾,不過他們表面上沒有不耐煩的樣子而已;直至有一天,當我發覺那座管風琴被搬到花園裡的一間小屋內時,我才明白自己是多麼的令人生厭!這裡有一位修生同樣是熱愛音樂的,有時我們會一起合奏,我負責彈奏右手那部分,而他則負責左手的部分;大家合作得很高興,因為所奏出的聲音竟出乎意料的優美動聽。

  從十三歲那年起,我已在小修院內開始學習和聲與對位法,那時音樂佔據了我的思想、我的時間,甚至使我有點兒忽略了其他學科。幸好,每次在公佈成績時,我總能取得全班第二或第三名。

  在修院內,每主日的默想神功通常並不是由神師帶領的,所以我們不會在聖堂而只是留在自修室內進行。一次,學長在宣讀了一篇聖書作為默想題材後,突然在我腦海中浮現了一段新的旋律,於是我便立刻取出五線譜把音符記下來…但忽然有人從後取走了我的紙張,還說我要對後果負責。原來那人正是副院長,真沒想到他靜靜地走入自修室,我也沒有察覺…自此以後,我心裡非常憂慮,以為院長一定會召見我,並且可能會有更嚴厲的責罰,甚至要我離開修院。幸好,總算副院長明白事理,沒有把這視為嚴重的過犯,所以最後整件事情也就此告終,而他也沒有再次提起。

  之後,我一直沒有上音樂課,只是個人私下努力練習。直至我十六歲那年,感謝上主及堂區主任司鐸給了我一個難得的機會;當時我的主任司鐸剛從一個位於Lake of Varese附近的小鎮調來我們這個堂區服務。他是一位出色的音樂家,善長彈奏小提琴外,也是一位男高音歌唱家。他曾告訴我,他的小提琴是由一位知音人為表揚他的慷慨事蹟而送贈給他的。整件事情是這樣的:一天,這神父偶然遇到一位可憐的乞丐拉奏著一個殘破不堪的小提琴,經過他的門前求乞;他一看見這乞丐便動了憐憫的心,除給了他一點金錢外,還把自己的小提琴贈送給他並向他說:「相信利用這樂器,你會奏得更悅耳,且能觸動人心,從而也許能助你求得多些金錢來維持生計。」後來這件事傳到鎮上那小提琴家那裡,由於他很欣賞這一位神父的慷慨精神,便把自己的小提琴送了給他。在一九二零年當我被派來香港時,主任司鐸便把這小提琴割愛地贈與給我。可惜由於香港的潮濕天氣,小提琴在抵達香港數月後便出現了裂縫,當時我竟無條件地把它轉送給一位朋友,後來他把小提琴修補了。想起來,現在也有點兒悔意。

   回想起與主任司鐸相處的一段日子,真的非常難忘。他是一位拉奏小提琴的能手,而我是彈奏曼陀林的,有時他邀請我帶同樂器及適合二重奏的樂譜到他那裡一同練習;有一次當合奏一首樂曲時,神父好奇地問我誰是這樂曲的創作者,我慚愧地向他說出自己就是那些粗劣作品的創作人後,神父不動聲色地急忙帶上帽子便走到我家告知我父親,請他在我來年進入大修院時,一定要給我機會正式學習鋼琴,他還答應負起全部的學習費用。後來,父親並沒有接受這位神父的金錢援助,而是自行為我支付學習及租琴的費用。

   在大修院內有數部鋼琴分別放置在不同的課室內,而每人也可在每天的自由時間內輪流練習半小時。當時學習鋼琴是要繳付費用的,因為修院聘請了一位年老的教師指導我們。在首兩個月內,我每星期上課兩節。可惜的是學費白白地支付了!因為老師在堂上總是睡著了,還不時打鼾;故此我決定每次在上課時帶備一些曲譜要求老師為我彈奏,這樣一來,他可以保持清醒,而我亦可趁機欣賞優美的樂曲。

   十六歲那年的暑假,在我回家放假時,真的使我驚喜不已,因為父親竟以廉價購得一部美麗的鋼琴放置在家中。這部鋼琴的主人在數年前,原是頗為富有的,但由於酗酒以致生活艱難,且不幸地在當年冬天的一個清晨,他被發現倒斃在鎮外的一間小茅屋內;由於他的家人為了獲取多一點金錢來維持生計,故只得把這鋼琴出讓。

   擁有這部鋼琴後,在假期內我便可隨時練習了。有時我花了整天的時間沉醉在練習上,由於母親愛子之切,她從沒有說出半句怨言;但我明白她一定因此而感到有點厭倦,因為間中我也有在晚上練習鋼琴的。為了使我能學習管風琴,父母更為我特意添置了一個腳踏鍵盤放在鋼琴下,好使我兩者也能練習。父親更愛上了我所寫的一首鋼琴樂曲,因他從沒有把這樂曲忘掉;當我在一九三二年從香港回家渡假時,父親寧願再次聽我彈奏那首「小作品」,也不願聽一些我從香港學來的著名樂曲。

   自此以後,我在彈奏的技巧上越來越進步,有些同學甚至寧願放棄自己半小時練習時間的權利,而邀請我為他們彈奏一些他們心怡的樂曲。其實,在他們當中有些人對音樂並沒有興趣和天份的,只因家境富裕,父母要強迫他們學習吧了!在一九一三年,我感到上主召叫我作一位傳教士,於是我決定轉入米蘭傳教修會。當時我的父母很傷心,但他們最終也慷慨地批准我加入這修會;而我也感到這實在是一個很大的犧牲,因為作為一位傳教士,他將要接受命令被派到任何一個地方,甚至是一個不重視或沒有音樂的地方。然而,為了回應上主的召叫,我只好準備隨時隨地放棄自己的私意和喜好。

   加入了傳教修會後,我便立刻被任命為風琴師。在一九一五年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時,我也被派去參軍;次年我被祝聖為司鐸,並被派到阿爾巴尼亞的前線去。雖然在那境況下我沒有機會接觸音樂,但我從沒有把它遺忘。後來在一九一八年我由阿爾巴尼亞山區被調派到Valona-(那裡大部分的主要城市都是意軍的佔領區),並被任命為隨軍司鐸的助理。(在該區有一座小聖堂,每天都有為軍人而舉行的彌撒)。我所以被調派來接替這助理職位,因為那可憐的上任助理(修士)於數月前,在步兵團中錯被我們自己的軍人所殺。

   在Valona,我幸運地再有機會接觸音樂,因在那裡成立了一個小歌詠團。起初只有數名意大利籍的小女孩參加,後來加添了一些善於歌唱的軍人。我曾創作了一套亡者彌撒曲,並由該歌詠團在當年12月2日的亡者彌撒中獻唱了;當時我在軍中只是一名下士。在該禮儀完畢後,當官長得知是我的創作品後便召見了我,也問及有關我那時的職級。事後差不多一星期,同伴告知我已被調升為中士。雖然在工作方面沒有任何轉變,但薪金卻因此而增加了許多…

   當戰爭停止後,我便立刻回到米蘭。在一九一九年十二月三日我便離開米蘭轉到馬賽去,再經過四十一天的海上航行後,我終於抵達香港。在香港,我接觸音樂的機會實在比在意大利時更多。在與家人通信中得知我妹妹Teresina在家鄉也開始學習鋼琴,而且進步神速。當年我離開家鄉時,她還是一位小女孩,但一九三二年在我回家渡假時,面對著這位長得亭亭玉立的她,我們彼此都顯得害羞起來。在那次假期中,我與妹妹經常一起練習鋼琴二重奏。很可惜當我十六年後再度回家渡假時,她已因生活忙碌而忘記了這些樂章…

   至於我本人在過去十七個月以來,已沒有多大機會去觸及音樂。很多人都說這是一件很遺憾的事…或許他們說得對…真遺憾…

(作者原文為英文,現存於香港教區檔案處;翻譯者為張靜嫻小姐,特此鳴謝!)

作者簡介

戴遐齡 Antonio Riganti (PIME)

1893年10月27日 生於意大利米蘭
1905年 加入米蘭教區小修院並開始接受音樂訓練
1913年 加入米蘭宗座外方傳教修會
1916年3月18日 晉鐸
1920年1月17日 抵香港,開始在堂區服務
1930年 被香港政府委任為音樂科及聖經科之考試委員會委員
1941年 慶祝晉鐸銀禧並被當時香港報界公開讚揚他在音樂上的成就
1951年9月 恩主教逝世時,白英奇主教仍被監禁,戴神父被委任為香港代理主教
1952年10月 白主教被釋回港後,戴神父被委任為教區副主教
1949年至1961年期間 在跑馬地聖瑪加利大堂服務
1965年7月20日 逝世於香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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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本文上載於二零零八年七月二十一日)